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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年张献

从一家人到一个人

年,父亲刚去世不久,他出生了。按照父亲的意思,他取名为张秉献。父亲肾结石恶化成尿毒症,没法治了。他在佛山三水芦苞做了一辈子邮差,一生娶了两位妻子,大老婆生了一儿一女,小老婆生了两女一儿,家里条件不算好也不算差。

年,日本人占领了广东。眼看局势逐渐恶化,母亲一狠心,扔下两个大孩子,只带上自己亲生的三个踏上逃难之路。六岁的张秉献舍不得和大姐姐分开,他是大姐姐带大的,跟她最亲。小时候,他不明白,为什么大姐姐喊的“妈妈”他要喊作“阿姨”呢?去问亲房长辈,被大人笑他是笨蛋。

后来,他也理解了母亲,理解了一个女人要带走五个小孩有多难。现在他依然记得被扔下的哥哥叫张秉基,姐姐叫张桂好,可是也没办法知道他们下落了。他在电视上看过一个香港的企业家也叫张秉基,不知道有没可能是同一个人。

他们在东莞南城落下脚了。没过几年,为了生活,母亲决定带着两个女儿偷渡去香港,把唯一的儿子留在家里,算是把张家的根留住。十岁的小秉献租住在亲戚家里,每天到认识的人家里面,看到需要帮干的活就抢着做,只要人家说出“要不中午在我家吃吧?”他就又可以解决一顿了。平时多是帮人做农活,过年就帮人锤米做年糕,之后可以一起吃年饭。

青年张献

想到寄人篱下的凄凉,他一气之下,把字辈去掉,自己改名为“张献”。

母亲安顿下来了,帮人打工赚钱,开始每月寄回来港币。当时港币便宜,这些钱相当于元人民币。加上帮亲戚干农活的小收入,他成了同龄人中比较富裕的一位,母亲寄回来的一辆鹤嘴牌子的单车更是给他挣了不少面子。那时农民的孩子都不太认真对待学习,每个月有一半时间去上学,剩下半个月在家劳动,他22岁才念完六年级。不像别的孩子,他自己不种田,所以常常没事做,骑着单车到处游荡,最多的便是跟同村小伙伴一起到莞城电影院看电影。关于那个时期看的片,他随口就数出十多个——羊城暗哨、刘胡兰、他在保卫祖国,斯大林格勒、冰山上的来客,列宁在十月、魔鬼的峡谷,林海雪原,小二黑结婚、魔术师的奇遇……同村的年轻女孩都喜欢跟他去,明明自己家哥哥有单车,非要他载,他不好拒绝,也不好偏心,只好来回四五趟载人。去早了,还没开场,女孩子会请他到电影院隔壁的三八冰室吃冰。店里几乎都是靓女,男的很少。

他也想过自己的未来。在别人的怂恿下,张献开始了自己的逃港计划。离南城篁村不远有一条江,很多东莞人从这里走水路偷渡出去了。张献和几个同伙跟着一位五十多岁据说有经验的老人出发了。老人再三保证,自己走这条水路有十几年,绝对不会有问题。然而,十几小时后,他们在深圳宝安被哨所的民兵抓住了。眼看情况不妥,他们故意发问:“请问走哪边可以到广州?”民兵对他们喊:“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偷渡的!”他们被搜了身,连鞋带都要解开来检查,所有金银物品都被收走了,包括五个金戒指。他们被关到深圳收容所里,六七十个人挤在小小的房间里,每人每天发三两米饭,人踩来踩去,睡觉也睡不成。十五天后,一辆车来了,他们被带回东莞看守所,教育了一个星期才放回家。监仓爬满了虱子,十分邋遢,张献怕了,不敢再逃跑了。

一个人野惯了,他总说自己是“有爷生没乸教”(有爹生没娘教),很多事情不懂。18岁那年,堂嫂问他要不要结婚,他听不明白。堂嫂笑了:“就是给你娶老婆的意思!”这才恍然大悟。他认为自己还没到年龄,就拒绝了堂嫂。24岁,堂嫂又问,他突然明白过来,堂嫂这是催他搬出去呢。也对的,不能继续麻烦人家了。有一个女孩子特别喜欢他,经常约他看电影,每次都要坐他的车。想想她也挺好看的,他便自己决定了亲事,结束了独自一人的生活。

若故事愿意这样进展下去,我们路过南城篁村可能会多看到一个在村屋外打牌的老爷爷吧。

患上麻风病

年,张献和同村两个伙伴一起报名参军。体检完,唯有张献被拒绝了。他问团长原因,团长不说,只说“不行”、“不行”。他又去问民兵队长,得到回复:“可能是你血液有点问题。”

年,张献的手开始脱皮。情况一直不好,他去村口找堂大哥。堂大哥是湖南医学院内外全科毕业的,文化大革命他从湖南跑回来,因为是右派,不逃回来怕已经被打死了。他在大队门口开了一个门诊,专门给小孩子看病,还教老婆接生,别人都说,小孩子被他摸到头都有福气。他们赚了很多钱,家里盖了五层高的房子。有人说张献是麻风,堂大哥不认同,说:“祖宗三代都没有出过麻风的,怎么可能?”他怀疑张献是无意接触了油漆,领他到中山医学院做检查,诊断结果表示,是麻风。

“麻风病分成很多类型,有的会坏手脚,有的看不出;有的会麻痹,有的会痛。会痛还好啊,比痹了好,痹了很容易坏手脚的。我得病以后,觉得血被破坏了,原来是鲜红色的,变得暗红色。”得到确切诊断结果之后,回想起民兵队长说的话,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军队不收他了,他说:“可能那时是潜伏期。”

皮防站来劝他入院。医生拍着胸膛保证:“入院对你有好处的!泗安那个地方很多人去的,有电灯水管、高楼大厦,还有两个大饭堂。不做农业的每顿饭五两米,做农业的想吃多少吃多少,随你吃到饱!你手脚好,参加农业就对了。”张献很犹豫。他听过一个可怕的传言,说有人得了麻风,医院,那是英国佬建的,他们也没有药治,只是骗人去干活。在那边住到手脚全烂了,不能做事了,英国人就把你毒死。可是,继续在家待着也不是办法,在医生的再三保证下,他将信将疑地来到泗安,果真看到施工在建的几栋二层小楼,只剩三区还没完工,还在往上砌砖头。

医院创建于年,年从东莞县县办麻风院收归广东省,医院了。张献入院那年,担任院长的是一个叫郑英的来自北方的军佬,人很好。管病区的是邓坤,也是麻风病人,他原本是读工程的大学生,很有思想,可听说家里是地主成分,怕惹祸上身,不敢当院长。

第一天,张献跑到非农业饭堂一看,果然人头涌涌,听说光这里就有多人。他排队拿饭,一看,盘子里最多三两,与皮防所医生说的五两不符。看着在食堂干活的人盘子里满满的米饭,他忿忿不平,可是不敢说。离开家的时候不知道多拿粮票,他很快陷入困境,吃不饱,晚上饿得睡不着。找了一个晚上,他偷跑回家了,拿了些粮票和钱,第二早天没亮又跑回来。他知道同村人怕麻风,被邻居看见的话,家人会被影响的。

一个月后,农业队干部找上门来了。他们建议张献到“上面”参加农业。“上面”指的是农业队的地盘,在泗安岛的东北边。

没想到在后来,凡是参加过农业队的人无一不认识“张献”这个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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